士说心语丨缆绳系住的时光

士说心语丨缆绳系住的时光
■谢涵宇
航海实习那天,全体学员笔直地站立在码头上等待登舰。远处,军舰正犁开浪花向码头靠近,甲板上的水兵们也已做好准备。
一根缆绳飞出,“当啷”一声落在码头系缆桩旁。看着水兵熟练的带缆动作,我的思绪慢慢拉回那段与缆绳相伴的时光……
4年前的初夏,第一次与缆绳相遇的我,就被它绊了个趔趄。“作为帆缆兵,以后你会天天和它打交道的。”班长弯腰把缆绳摆正。
一段时间的学习后,我把动作要领背了个滚瓜烂熟,却在一次靠码头训练中出了“洋相”。那天,我学着老水兵的动作,将缆绳抡过头顶,用力一甩,缆头飞出后像喝醉了一样,径直砸进海里,我红着脸把扔散了的缆绳从海里拉回来。
“我来吧!”班长接过缆绳,轻松甩了两圈,再精准一抛,缆头便落在码头。
当晚,我顾不得白天收绳时麻丝绞进指甲缝里带来的疼痛,独自一人到舰尾加练。晚风吹过甲板带着咸涩的凉意,缆绳甩动划破空气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“扭腰送胯,用巧劲就能撇得又准又远。”不知何时,班长出现在我的身后,站在舱门口微笑着看向我。
转机出现在一次系浮筒训练中。那天的大海有些浪涌,战舰在海面上微微摇晃。
“用缆绳把船固定在浮筒上,这比让船靠码头可难多了。”班长麻利地套上救生衣说道。熟悉的带缆广播响起后,班长拍拍我的肩膀:“来,试试!”
没有犹豫,我接过班长手里的缆绳,深吸一口气,将绳在头顶抡成直径两米的圆环。缆头带着缆绳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抛物线,最后“咚”地一声砸在40米外的浮筒上——我终于成功了!
班长没说话,默默冲我竖起了大拇指。
某年盛夏,台风来袭。为了避开风口,我们提前赶往有浮筒的防台锚地系泊。晚上11点左右,舰铃骤然响起——锚链受力不均发生走锚!
一旦船锚无法固定船体,就可能会导致漂流失控,后果不堪设想。我冲上甲板时,大风撕扯着雨幕,浪头拍打在左摇右晃的船舷上发出沉闷的轰响。老兵们早已穿好救生衣站在了最危险的舰艏楼上。
“不用锚链固定了,准备系浮筒!缆绳备便!”班长的吼声穿透风雨。
我和两名老兵扑向缆车拼命拉出缆绳。班长单膝跪在湿滑的甲板上,将缆绳顺出导缆孔。浪头一个接一个砸在甲板上,这给带缆造成了不小困难。“压住绳子!”一个老兵喊着。我迅速跪倒,用双膝双手压住还没固定牢的缆绳。不知是雨水还是海水浸透了作训服,虽是夏天,但也感受到刺骨的寒凉。
在众人合力下,缆绳最终系上了浮筒,舰艇在缆绳的吃力下也逐渐减小了晃动。回到舱室后,我才发现手套不知何时已被磨穿,手掌边缘渗出的血水蹭到救生衣上,晕开一朵朵红色的小花。
后来,我在班长的鼓励下考上军校。每当望向教室窗外远处的海,我总会想起作为水兵的日子。
“离码头部署!”广播将我从回忆中拉回,我们登上甲板站坡。舰艉处,两名新兵动作不甚熟练地收着缆绳,像极了4年前刚上舰的我。
半个月后航海实习结束,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港口。夕阳余晖中,从船舷边垂下的缆绳影子被拉得很长,一直延伸到我脚边。
它像一条纽带,把我和大海、战舰,以及那些战风斗浪的日子,紧紧系在了一起。
整理:徐艺洋
来源:解放军报客户端
作者:谢涵宇 徐艺洋
责任编辑:刘雅娟